在人类对市场进行了或理论或抒情的狂轰滥炸式的描述后，理性和非理性的边界似乎已经模糊了。找到边界也许并不比格林斯潘在上世纪90年代的决策简单多少，他深邃地洞见了市场的非理性繁荣特质，却不愿用更强硬的货币政策来浇湿市场的热情，不管格林斯潘是不是预见到了这一幕，希勒所预言的泡沫破裂最终还是发生了。
我们一直以殚精竭虑的努力，来试图描绘呼唤金融和市场的理性繁荣。当然，也包括记录非理性繁荣的征候。
在我们的梦中，和金融市场相关的理性繁荣大致有这样一些面容：相信市场的力量，也恰当适时地弥补市场失灵；坚定推进结构改革，也精心设计选择最可行的方案；有战略勇气魄力和胸怀，也审时度势并不冒进；充满远见高瞻远瞩，也脚踏实地选择最优路径；着力于基础架构的建设，也动态敏锐捕捉瞬息万变以修正决策和对策〜〜
在经济学不断自我完善的旅途上，“完全理性”已经逐渐被“有限理性”所取代。不过，由于可获信息的有限性和人类情感和行为的缺陷，最为“市场化”的金融市场确实给有限理性的铺陈留下了很多的局限，尤其是当个人、机构的“有限理性”最终聚合为市场的整体理性时，完美的市场模型往往失灵，套利限制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不过，当人们说起“非理性繁荣”，更多的含义是说价格已远被高估，泡沫已被吹起。人类历史上无数次市场泡沫的堆积和破裂给理性和非理性的争论留下了这样的注解：只要是泡沫，就必然会破裂，这个总会回到均衡点的神奇功能可能才是市场的最大理性。
赚钱之心，人无不有；赚钱之术，人有不有。在中国现今的股市中，庄家有庄家的能耐，散户有散户的招数，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但结局却总是有亏有盈。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总是有人要甘愿冒赔掉本钱的风险，也要拿出他那一点菲薄的收入去股市里“跟庄”呢？无论是机构投资者还是个体投资者，都难以摆脱各种“非理性”因素的影响。即使投资者是在追求一种理性的目标，往往也是难以实现的。亏了想翻本，赚了的还想赚得更多，市场就这样被自我放大、自我增强起来。于是，“社会传染病”也就由此而生。
当人们无法利用掌握的信息进行理性判断时，他们就会依据这些行为模式行事。例如：
在美国的南加利福尼亚，当时人们从全美国四面八方聚集到那儿参与住房的投机。整个美国的报纸长篇地赞美加利福尼亚宜人的气候、美丽的景色以及加利福尼亚人式的生活方式。早晨起来你开始观光，在你到达的第一个街区就会看到在建的大楼，并且随着你的旅程的延续，你看到的会更多。那首老歌总是在你的脑海里萦绕：“我的眼睛看到了主的荣耀。”你十分自然地想用“我的眼睛看到了繁荣的奇妙”来替代。
“这是怎么回事啊？”你问。我们回答：“繁荣。”“那么，什么是繁荣呢？”你再问。我们将同样的询问抛向了生活在各个领域中的几十个人，但没有一个人能给我们一个答案。有人告诉我们这是这个国家前所未有的金融及经济现象。我们问这种现象是否可以持续，得到的回答是，正如它不请自来一样，也有可能不辞而别。
从这些发表在19世纪80年代繁荣时期的美国各地报纸上的文章来看，当时的繁荣感觉上是全国性的，因为全国各地几乎每个人都在谈论这件事，而且来自其他州的许多人都涌入南加利福尼亚并参与其中。但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出现过全国性的事件，人们也不会认为这种繁荣会传递到他们的城市。与这次繁荣有关的文章总是强调这是加利福尼亚的繁荣，对该地区罕见美景和宜人气候的追捧也推动了这次繁荣。
疑惑仍然没有能够完全消除。加利福尼亚是一个广大的地区，宜人的气候遍布该地区的大部分地方，而且在19世纪80年代，还存在着相当数量的可以用来建造住房的农场和尚未开发的土地资源。但令很多人大惑不解的是，只有加利福尼亚的城市成为独一无二、令人神往的地方，因此也让那里的房子拥有了独特的价值，而且这种价值还一直保持到了现在。
那么我们将怎样证明在19世纪80年代，花如此高的价钱在那里买下一栋房子的合理性？因为就在距离他们房子不远的地方，花同样的钱，可以买到一处很大的农场。从某些方面看，他们的选择当然是正确的：南加利福尼亚城市区今天的地位仍然非常重要——这些地区扮演着社交、文化和经济活动中心区的角色。如果要说当时他们有什么没想到的话，那只是他们没想到19世纪80年代以后的住房价格竟然会如此之高，如此之快。人们把价格突然上升的原因归于在美国范围内非常意外地发现了像加利福尼亚这样的城市的重要地位，而没有将此归结到繁荣的心理影响方面。正如我们所看到的，确实有一些人好像也知道繁荣的心理学反应。但更多人并不清楚这一点，而且他们本身也没有足够的智慧来对人性的本质作出判断，甚至没能意识到他们其实已经被卷入了一个非常特别的市场心理旋涡之中。这里所说的“他们”就是指那些购买了房产，推动了繁荣的人。
每一场繁荣都需要有一个故事——一个能让人深信不疑的故事，一个能说明价格的上涨是合理的而不是暂时失常的故事。当然，推高市场的整个过程时间那么长，也不是所有人都对这样的故事一直深信不疑。
这种对泡沫真实属性理解上出现的缺失，根本不可能让人们对所接收到的信息作出理性的反应，因为这些芸芸众生在当时的情形下正自我陶醉在观念传染的心情故事之中。这个用来证明泡沫合理性，而且对某些人来说听起来似懂非懂的故事被慢慢地扩散，通过观念传染向四处传播。在一个新泡沫形成的过程中，伴随着把住房描绘成每个人都可以投入的最好的投资项目这个说法，它的传染率很高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所以不要轻信现实中的繁荣景象，它完全有可能是非理性且难以持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