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货币和信用在各自形成之初,的确没有什么联系。货币的出现,是为了解决直接物物交换的不便,它最初的形式是各种各样的实物,如贝壳、牲畜、金属。这些实物从本质上讲也是一种商品,只不过它们在性质上比别的商品更符合作为货币商品的要求,如价值较高、易于分割、易于保存、便于携带,从而脱颖而出成为了作为交易媒介的货币。可以说,在这样的商品货币阶段,货币的存在是不依赖于信用的。此时的货币和信用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即使当货币发展到了金属铸币的阶段,货币仍然没有与信用发生联系。作为主要流通手段的铜铸币及银铸币,其形制、成色、重量都是由统治者直接规定的,铸币材料的开采、冶炼、调运也都是由统治者集中组织管理的。虽然铸币在形式上的确比贝壳、牲畜、金属更加规范,但在本质上与实物货币没有什么区别,它的存在仍然不依赖于信用。
随着时代的发展,在东方和西方都出现了一个新的行业—银钱业。在古代,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往往小国林立,各个地区的铸币单位不同,成色、重量也不一致。因此铸币以及货币金属块的流动就需要有专业人士进行鉴定和兑换。同时,货币持有者常常需要有一个安全的处所保管自己的货币,可能是为了储存,也可能是为了经营过程中的需要,因此银钱业主就提供了货币保管的服务。
随着银钱业的发展,银钱业主手中逐渐聚集了大量的货币,在此基础上,自然而然地就发展了贷款业务。当他们不仅要依靠上述古老的业务所聚集的货币资金贷款,而且要靠向货币持有者以提供服务和支付利息为条件吸收存款来扩展贷款业务时,则意味着古老的银钱业向现代银行业的演变。
信用的发展促进了这一演变的过程,日益增多的资金借贷需求使得简单的商业信用无法满足人们对借贷资金不同数量规模、期限结构的要求。此时,人们把目光投向了这些由银钱业主发展而来的银行家。在他们那里,资金的盈余方可以把任意数量和偿还期限的资金存入银行,资金的需求方也可以从银行家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任意数量和偿还期限,银行家成为了资金借贷双方的中介。
银行家手中聚集的是资金盈余者存入的各式各样的货币,有商品货币也有金属铸币,而资金需求者所需的货币形式和数量也各有不同。有时候,银行家会拿不出资金需求者要求的铸币类型,或者一时拿不出足够多的货币满足货币需求者,但银行家发现,他可以签发自己的银行券来代替各类货币提供给货币需求者。这是由于银行家有着很大的信用,人们相信可以随时拿银行券来向银行兑换各类实物货币或金属铸币,因此人们甚至更愿意接受银行家开出的银行券。慢慢地,银行券就在某个银行家所提供银行服务的地区流通开来。这种银行券就具有了纸币的职能,而其背后是银行家的信用,因为它的实质是银行家对持有银行券的持有者的债务。因为银行家必须向持有银行券的持有者支付银行券上标明的金额,所以一张银行券代表着银行的一份债务。
至此,货币和信用开始产生了联系,但此时的货币并没有完全依赖于信用。这是由于实物货币和金属铸币仍然在市场上流通,这部分货币有其内在的商品价值,是不依赖于信用存在的。人们持有的银行券仍然需要这些实物货币和金属铸币作为兑现的准备,而银行家的信用只是保证兑现能够实现。
随着资金借贷服务的发展,银行业开始出现集中,当这种集中达到一定阶段时,最大的银行就可以垄断银行券的发行。在英国,1694年成立的英格兰银行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于1833年被批准取得发行无限法偿货币的权利。到1928年,英格兰银行成为了英国唯一的货币发行银行,也就是英国的中央银行。中央银行的成立标志着银行券的兑现承诺方由私人银行家变成了一国政府,同时政府也代替私人银行家成为了银行券持有者的债务人。
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虽然流通中仍然是金属铸币和银行券并存,但贵金属铸币的流通已经非常少了,大量的金银集中在中央银行,现金的交易都由银行券支付,银行券的信誉则由国库中随时可以兑现的金银来保证。在经济繁荣时,一国在中央银行的贵金属准备,可以支持规模比它大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银行券流通;一旦经济危机来临,公众普遍追求贵金属铸币,则会同时造成货币制度和信用制度的剧烈震荡。发展到这个地步,货币制度和信用制度的联系已经非常紧密了。只是由于金属铸币仍然在流通中存在,并且充当最后准备的职能,货币制度相对于信用的独立性尚未完全消失。
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中,贵金属铸币全部退出流通。此时流通的是法币即政府规定必须接受用于支付的纸币。到20世纪30年代,则先后实行了不兑现的银行券流通制度,从而充当最后准备职能的不再是贵金属铸币,而是中央银行的信用。也就是说,从这时开始,流通中的货币都已经成为了信用货币,是政府在背后依靠自己的信用支撑着纸币的流通。货币在市场交易中的无所不在也就是债权债务关系在交易中的无所不在,无论是用钞票还是用支票等凭证完成支付,均是商品、服务和债权的换位,也就是通过对中央银行的债权从买者向卖者的转移来实现商品的销售和服务的提供,这使得整个经济中的任何经济交往都同时伴随着债权债务的消长转移,或者说,所有经济行为主体在现代生活中,都是在债权债务的网络中进行运作的。
这时,货币的流通与信用的流通成为了同一个过程,完全独立于信用活动之外的货币制度已荡然无存,任何信用活动也同时都是货币的运动,信用的扩张意味着货币供给的增加,信用的紧缩意味着货币供给的减少,信用资金的调剂则时刻影响着货币流通速度和货币供给在部门之间、地区之间、企业之间和个人之间的分布。如果说在此以前货币的价值、货币的购买力还多多少少是由铸币的贵金属含量所支配的,那么当铸币退出流通之后,纵然规定货币单位的含金量,货币的价值、货币的购买力也不再由含金量所支配,而是取决于信用扩张、紧缩所制约的货币供需对比。
货币和信用的紧密结合和相互渗透催生了金融这一新的范畴。若对金融的概念加以界定的话,则可以说,金融是指凡是既涉及货币又涉及信用,以及由货币和信用结合为一体的形式生产、运作的所有交易行为的集合。
【小贴士】
货币和信用原本是两个相互独立的范畴,但它们的发展最终走向了融合。这使得现代货币制度完全依赖于信用活动,任何信用活动同时也是货币的运动。金融的概念也随之而定,即既涉及货币又涉及信用的所有经济关系和交易行为的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