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识途
二战期间, 乔治· 马登在伦敦设立会德丰公司。 旗下的公司有亚洲航业、隆丰投资。 隆丰控亚洲, 但全集团的业务仍以航运为主。 船只全部为盟军 运载兵力和军需, 马登大发战争财。
其子约翰·马登在皇家炮兵部队服役。 他幼时在上海的教会学校念小学,12 岁时父亲送他回英, 在贵族中学寄宿求学。
1940年毕业于著名的剑桥大学三一学院, 获文学硕士学位。
老马登对儿子学文耿耿于怀, 他主张儿子学航运或商科。 小马登的性格像父亲一样犟, 置父训于 脑后。 二战粉碎了 小马登的文学梦, 身为独子的 小马登又一次违背父训, 他未去父亲的上海会德丰公司,而是投笔从戎。
战争使 约翰· 马登更趋向实际, 二战结束,他加入了父亲的公司-伦敦会德丰。
二战使英国国力衰退,所有的产业都似乎发展到了尽头。 父子俩商量还是回远东发展。
1946年夏,中国内战全面爆发。老马登饱尝战争之苦, 决定把总 行设在香港-一香港有大英帝国的庇护, 怎么都比战争中的内地要安全些。
1948年12月,亚洲航业在港挂牌上市。 马登父子以筹得的资金购入一批旧船和新船。 会德丰拥有的船队, 直逼太古、 怡和。
从50年代起,以上海船商为龙头的华人航运业悄 悄崛起。 坐镇香港总行的小马登, 回英时向父亲汇报了此事。老马登以轻蔑的口气说: “欧美的船商才是巨鲸恶鲨, 华人船商充其量只是小虾小蟹。 三四十年代, 我在远东见过的华人船商成千上万, 他们谁成了气候?
1955年,伦敦会德丰公司乔治·马登的豪华办公室, 走进一位个头比马登矮一截的年轻华人。 他就是未来的世界船王包玉刚, 此时, 他一艘船也没有。 若不是汇丰银行代理主席道格拉斯的安排,心傲气盛的乔治 · 马登, 或许压 根不会接见这位在商界毫无地位的包玉刚。
包玉刚不卑不亢他讲述他想搞航运的构想。 马登坐在大班椅上 盯着他, 仿佛在听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在叙述他的梦幻。 马登用教训的语气说道:“年轻人, 正如你 们中国人常说的,行船跑马三分险。 弄不好, 你会把最后一件衬衫输掉。" 包玉刚胸有成竹, 讲述他已作 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马登突然大笑起来, 用嘲讽的口气说:“设想谁都会, 关键是资金, 航运业投入相当大,你恐怕连一条旧船都买不起吧?所以你才来拜访什么航运界的老前辈, 用心却是来掏腰包的!跟你说,我绝不会资助对航运毫无经验的人,尤其是只配跑内河近海运输的华人!”
马登“一针见血”,直戳包氏的“要穴” 。 的确, 包玉刚来伦敦是向马登借钱的。 他没想到竟会蒙受奇耻大辱, 他不由攥紧拳头,但很快克制住自己, 说: “马登先生, 虽然我今天还买不起一艘旧船, 但并不等于说永远买不起船! ”
马登所见的华人,大都唯唯诺诺,毕恭毕敬。 他没料到眼前这位华人竟这般有骨气和志气,马登收敛傲慢, 说道:"我佩服像 你 这样的年轻人。 既然你对船梦寐以求, 我来成全你的理想。我有一艘船, 格兰斯顿勋爵号, 是二战时造的,性能良好。 如果你想买, 我把船价压到 40 万英镑, 并且给你提供60%到70%的低息贷款。”
在会见马登的前一个星期, 包玉刚就开始了解旧船行情。 他曾听好几个伦敦的船务经理谈及这艘格兰斯顿勋爵号, 言语间 对它不感兴趣。 这艘 钢板焊接的船, 虽然船龄不算太长,因造于战时, 偷工减料, 急待下水交船, 焊接技术差, 经常渗水, 又经过战火摧残,破旧不堪, 除了跑短程,根本不敢远 航大洋。
包玉刚洞察出马登的用心-他是欺包玉刚对航运毫无经验, 故想狠狠宰包玉刚一刀。
包玉刚抑制心头怒火, 说, “马登先生, 谢谢你一番好意。 如果我买你的船, 并非你供钱给我, 倒是我借钱给你了!
包玉刚拂袖离去, 马登冲着包氏的背影叫道: "东方人若得不到西方人提携, 休想在远洋 航运业分一杯羹!”数年之后, 包玉刚的环球航运脱颖而出, 其势锐不可挡,令老马登大跌眼镜。
老马登更不曾料及, 这位默默无闻、 曾遭他百般奚落的年轻华人, 会与马登家族未来事业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详情请参阅冷夏、晓笛著的《世界船王-一包玉刚传》 ) 老马登在他的有生之年,不遗余力发展航运业。 就当时的政治经济形势, 老马登的抉择是无比英明的。
老马登在世之时, 会德丰已跻身香港的大洋行之列,颇具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