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街头
在案发前, 利希慎人生达到辉煌的顶点。 他赢得这场原 以为必输的官司,在省港澳的鸦片商中传为佳话, 人们敬他为教父, 鸦片商得贵子, 都要请利希慎取名。 因为利希慎是个福人, 福人赐的名,贵子必有后福。
裕盛行欲再取得澳门的鸦片专卖权, 看来是无望了。 但那些欲争专卖权的鸦片商, 均向利希慎私立君子协议,一旦获得专卖权,将请利氏做大股东。利希慎明白,他们非依赖他不可,他已拥有庞大而机密的销售网络, 不依赖他, 他们将一事无成。
利希慎不打算放弃鸦片生意, 他的至友知道执着的利希慎绝不会洗手不干, 也只好奉劝他倍加 小 心, 说鸦片是个妖女, 最容易使人丧失理智, 奋不顾身。 他们说, 一帮人得志, 就意味着另一帮人失意, 剜肉之恨, 往往会导致仇杀。
利希慎一笑置之。
在出事的前几天,利希慎收到一封匿名恐吓信,痛斥利希慎作恶多端,罪该万死; 扬言要在他儿子婚礼时投炸弹。
家人十分担忧,劝利希慎少抛头露面,或去内地避避风头。 利希慎说:“此乃小人伎俩, 他们有胆量就与我当面干。 不足为忧, 我这几十年, 什么样的风险没遭遇过?
家人为利希慎配保镖, 遭利希慎叱喝。 他说: “阎王专寻胆小鬼,何惧哉?" 利希慎照常在街面昂首阔步, 凛气慑人。 他平时好国术, 拳脚功夫甚佳。 他不再西装革履, 一身功夫教头 行头, 他贴肉穿有防弹背心, 这件背心,曾使他数次逃过劫数。
偏偏出事这一天, 他没穿防 弹背心。 是天热? 亦或嫌背心太沉? 死无对证。
1928年4月30日中午时分,中环威灵顿街。 街两侧店铺林立,街心行人熙熙攘攘, 一名杀手在中央戏院附近游荡, 目光警觉地打量巷口。行人来来去去, 谁也不会注意到他。
利希慎像往常一样, 去威灵顿街裕记俱乐部用午餐。 俱乐部在三楼, 楼底是 196-198 号。 那时华商分成若干社交圏子, 裕记俱乐部是利希慎与他的好友聚会玩乐、 洽谈生意的场所, 穿过横巷,沿着石级出了巷口。 杀手看得很清楚, 利希慎是一人。
往日, 他常与百家利公司老板罗玉堂结伴而行,罗玉堂既是利希慎的生意朋友, 又是一道练国术的把兄弟。 这对密谋暗杀的仇敌来说,机会千载难逢。阳光和暖,是多雨季节难得的大晴天。 利希慎健步朝俱乐部走去,杀手紧紧尾随。 利希慎已走到 俱乐部楼下。 此时, 不远处正在燃放爆竹, 大概是庆贺什么喜事。 杀手突然拔出手枪, 他距利希慎不到一丈。
“叭! 叭! 叭!”
杀手三枪连发, 发发命中, 显然是一名职业杀手。 第一发射入腹部, 利希慎急闪; 第二发打碎他的肩; 利希慎反过身, 欲看清杀手是谁, 第三发子弹从他的脖子穿入后颈。
因为有爆竹声, 枪声并不响。 行人是看到利希慎浑身是血,才慌忙逃开的, 没有一个人看清杀手。 杀手扔下手枪, 急速从小巷溜走, 巷道纵横交错,即使有警察追捕, 也极易逃脱。
俱乐部里有数位华商在用餐。 他们都没听到枪声, 但听到几声“救命”一是他们极熟悉的利老大的声音。 站门口的两名伙计,首先飞跑下楼,他们看到利老大鲜血淋淋, 吃力地用手按着墙支撑身躯, 他看到伙计, 口微张想说什么, 随即颓然倒下。
跟下来的华商拨开围观的人群, 见利希慎倒在血泊之中, 昏迷不醒。利希慎被急送医院,终告回天无力,不治身毙, 时年49岁。
警察即去追捕凶手, 凶手早无踪影。 在暗杀现场, 留下一支 0.38 口径的史密夫威尔逊牌手枪、 三个空弹壳及三颗实弹。
据查, 附近没有一户人家在中午时分燃放过爆竹。 有三处地方留下爆竹屑, 有两家店老板承认, 他们在上午放过爆竹。 在俱乐部人口斜对面巷口, 有好些人看到燃放爆竹, 但无人看到引燃爆竹的人。 时间正好是利希慎遭枪杀的正午时。
很显然, 这次暗杀是经过周密策划的, 他们熟悉利希慎的行动规律, 熟悉这里的地形, 以爆竹声掩盖枪声。 杀手得逞后, 弃下杀人证据手枪, 从纵横交错的巷子溜走。
那么, 杀手是谁? 密谋暗杀的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