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10月19日,星期一,先于华尔街开盘铃响之前,东京和伦敦股票市场暴跌的消息已传入格林斯潘的耳朵里。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喧嚣的交易大厅内每个人的心头: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一开盘就跌去67个点。
对此,格林斯潘虽有警惕,但却没有直接预见危机的破坏性。他在上任后的第一次公开市场委员会会议上就曾经提到过过热的股市,但是当时并没有多少人将其当回事。眼下,这种预见成真,不过,格林斯潘依旧没有行动,因为他一贯谨慎,他需要有更多的证据来佐证。
于是,他仍旧按照原定计划前往达拉斯市,并在全美银行家协会的年会上发表演说,这是他上任以来第一次公开演说。下午1时45分,格林斯潘动身前往达拉斯,此时道·琼斯工来平均指数又下跌了200点。4小时后,格林斯潘到达目的地。
在被“屏蔽”的这4个小时内,格林斯潘只能干着急,因为当时的通讯手段有限。一下飞机,格林斯潘便立即向前来接机的美联储官员打听有关股市的情况,他问:“市场收盘况如何?”
这位官员立即答道:“508”。
格林斯潘瞬间轻松一笑,不过,马上又意识到了什么?原来,他犯了一个错误,他听错了,他以为股票在飞行途中强势反弹回来了,以跌5.08点收盘。实际上,是508,而不是5.08。道·琼斯工来平均指数由2246.72点狂跌到1738.47点,跌幅达22.6%,创下了一天下跌最高纪录。1929年的“黑色星期二”股指不过跌了11.7%,与如今的22.6%相去甚远,却导致银行纷纷倒闭,经济严重衰退,整个30年代陷入大萧条。
很显然,“黑色星期一”比起那次灾难,有过之而无不及。
《纽约时报》报道说:“一切都失去了控制。”这并非危言耸听,损失惨重的投资者不计其数,许多百万富翁一夜之间沦为贫民,许多不堪债务重压的人,精神彻底崩溃,自杀的消息不绝于耳。一时间银行破产,工厂关门,企业大量裁员,举国上下人心惶惶。
白宫和政府官员们乱作一团,不过,里根总统还算淡定,他说:“并没有到世界末日”。无论如何,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之下,这或许能够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这是一种思路,但不是一个能解决问题的办法。实际上,财政部已经开始积极应对,只是此时贝克却远在瑞士的斯德哥尔摩,鞭长莫及。现今,唯一能够指望的也就是美联储。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格林斯潘的身上,都想从他那里获得救赎。
实际上,面对股市崩盘,美联储的权限小得出奇。虽说他可以挥舞利率的板斧大砍通货膨胀这头困兽,也可以使用各种手段影响股市,但效果极其有限。10月19日晚间,格林斯潘回到旅馆第一件事就是抓起电话找美联储的几位副主席,此时所有人都在思考一个问题:“下一步该怎么办?”
格林斯潘说:“懂得经济的人都会明白,如果股票市场下跌了500个百分点,跌幅达20%时,经济肯定会出现大问题。这时我们所要考虑的不是应不应该向市场注入资金的问题,而是如何注入的问题。”于是,格林斯潘立即发表了一份向市场注入必要的流动资金的声明,然后开始向一切面临资金难题的主要金融机构提供援助。用《商业周刊》的话说,格林斯潘“向市场打开了货币水龙头”,使整个市场犹如大旱逢甘霖。
与此同步,财政部部长贝克的助手争分夺秒地给企业界巨擘们挨个拨电话,唯恐他们中的某位漏掉了这条消息。“定心丸”立刻奏效,两家主要商业银行随即宣布降低优惠利率。美联储的承诺,使那些在华尔街股市挂牌的许多企业重树信心……白宫决策性会议也在紧锣密鼓召开之中,格林斯潘和贝克都奉劝总统尽快同意增加税收,因为危机迫在眉睫。总统终于做出让步,答应就增加税收和削减财政赤字问题尽快同国会两院领袖会晤。
很快,格林斯潘的救市举动获得成效,华尔街的道·琼斯工来平均指数出现明显反弹,到了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二,道指以上升102点报收。与此同时,伦敦、东京的股市也都有所起色。两周后,股市差不多已恢复了正常。这时,全世界开始流行一句颂歌:我们信仰格林斯潘。
其实,格林斯潘最大的决策,就是让美联储在这场危机中扮演最后贷款人的角色。对此,格林斯潘的继任者伯南克曾这样说:“对这种情况的反应,美联储在其最后贷款人能力范围之内,执行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保护功能。”他把美联储的这种行为比喻为“最后保险人”。
就这样,看似来势汹汹的股灾,在格林斯潘的冷静应对下,最终趋于平静。最终,它只是给实体经济造成一些痛苦,没有导致金融体系的崩溃。短短几个月后,人们就将在“黑色星期一”中的损失全部挽回。
《福布斯日报》这样评述:“这是格林斯潘最辉煌的一刻,他高举喇叭,告诉银行把钱借给华尔街,然后降低短期利率,而长期利率也随之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