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3年,中国银行正式向外公布,孙多森担任总裁,聂其炜任副总裁。这聂其炜是何许人?
聂其炜,字管臣,湖南衡山人,是著名棉纺大亨聂缉槊的第四个 儿子。他曾在复泰公司租办华新纺织新局时担任过局协理,后任上海恒丰纱厂协理,既是名人之后,又是实业家出身。他是1912年12月才来到中国银行的。
聂其炜到中国银行是孙多森约他去的。
在上海,孙家办有阜丰面粉厂,聂其炜家办有恒丰纱厂,两人因为企业关系,结识很早。因此,财政总长周学熙邀请孙多森去办中国银行时,孙多森也约了聂其炜一同去,先是孙多森任管理,聂其炜任协理。第二年,中国银行管理和协理改称为总裁和副总裁,因此两人的职务也变为中国银行总裁和副总裁。
孙多森和聂其炜上任后很想把中国银行办好, 共同做一番事业。 但是,政治形势的发展却一再给他们打击。
1913年3月宋教仁暗杀案发生后,袁世凯与国民党公开决裂。4月底,袁世凯的善后大借款一公开,引起各方面的责难。财政总长周学熙首当其冲,受到的攻击最烈。在国会中,一些国民党议员因为反对无效,干脆离开北京南下。
这时,北洋政府的达官显宦大都在北京上班, 却把家设在天津租界里,每逢假日,往返于京津之间。由于善后大借款,周学熙每逢回天津家里去时,都不敢在北京东车站公开进出,改在东交民巷到东车站的小缺口内月台上下车,然后绕道东交民巷。不久,他还是不得不辞职。随后,袁世凯派亲信、总统府秘书长梁士诒署理财政次长,代理部务。
梁士诒是北洋军阀交通系的首脑,同时又担任交通银行总理。对于中国银行,他垂涎已久,一上台便按排孙多森和聂其炜出行,把中国银行的权利夺到自己的手里。由此,又引出中国银行高层的人事变动。
首先是孙多森“调"出中国銀行,任安徽民政长。
辛亥革命时,孙毓筠担任安徽省第 1任临时都督,后来他让位给实力派柏文蔚,袁世凯为了分化长江各都督中的国民党势力,通过孙毓筠的关系,想说服柏文蔚倒向北洋政府,站到自己一边来,但是,柏文蔚表示不便公开拥护袁,但可以下野,让出安徽,并先由袁派来信到安徽,担任民政长。
这时,孙多森在中国银行的做法,和袁世凯的意见不合,袁为了对付国民党,多次要求孙多森在财政金融方面给他“缓一口气”,孙多森却不肯过分通融。柏文蔚曾在孙家教过书,和孙多森有宾主之理。于是,袁世凯借此机会把孙多森从中国银行调开,外放到安徽去,先任民政长,后兼代都督。孙多森到达安徽时,当地革命军和袁军已经剑拔弩张。他到任不久,就被胡万泰率领的军队拘捕扣押,幸亏柏文蔚出面交涉,并亲自把他护送到南京,孙多森才平安无事。
在孙多森已调职还没离开 北京时,一天,梁士诒派钱币司长吴乃琛来到中国银行副总裁办公室,对聂其炜说:“政府急需一批款子,梁秘书长要中国银行答应按月担负经费450万元,以5个月为期,共计2250万元."聂其炜一听要2000多万元,拒绝说:“中国银行实力有限,没办法担负这么大的巨款,请部里另行筹划。”
吴乃琛见聂其炜语气坚决,也不与他争论,拖着他一起到位于北京自来水公司的孙多森住处去见孙。然而,孙多森却表示很支持聂其炜的意见。
梁士诒这次要款子没有得逞。
7月间的一天,聂其炜忽然看见北洋政府公报登载财政部派公债司长陈威代理中国银行总裁,钱币司长吴乃琛代理中国银行副总裁的通知。按照中国银行的人事规定,总裁、副总裁的任期为五年,财政部是不能随便变动的。孙多森虽然已经调职,但是,聂其炜却并没有辞职,现在他的副总裁之职却要派来人代理。 他很惊讶。
两天后,陈、吴两人到行上任。他们也不向聂其炜说明什么。聂其炜也不表什么态,打算先将行李搬出,人到他处居住,任其自然发展。就在他搬出中国银行的当天晚上,中行里转来总统府秘书厅的通知:
奉总统面谕,各地币制与中国银行关系密切,派中国银行副总裁聂其炜前往沪、汉各地考察币制,特此通知。
梁士诒是总统府秘书长,这一通知又说是“奉总统面谕”,此时聂其炜才明白这一套把戏完全是梁士诒唱出的,其目的是想把中国银行拿过去。但是,聂其炜对外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他的不动声色却把梁士诒等急了。几天后,梁士诒终于亲自出面在财政部召见聂其炜。 在谈话中,他对聂其炜说:“这次考察是财政部的事,与中国银行无关,因为你是商人出身,所以派你去,需用旅费多少,可写签呈来领。”
聂其炜问梁士诒:“沪、汉各地,究竟包括哪一些地方呢?”
梁士诒说:“长江沿岸各地,如镇江、南京、下关、燕湖、安庆、大通、九江等地区,都包括在内,还有九江附近的湖口,是产米的地方,你也要去考察考察。 ”
这时,聂其炜已决定辞职不干,因此也不怕梁士诒,只把原来通知全文抄在“签呈”上,请领旅费,但没有填明数目。 梁士诒一看,问他:“究竟要用多少呢?”
聂其炜说:“批给我2000元吧。”
梁士诒如数照批后,聂其炜托中国银行营业局局长伍少垣代为领取,全部另开存折存在中国银行,分文不动。
就在领取旅费后不久,李烈钧在江西湖口宣布独立反袁,随即与袁军发生战事。于是,聂其炜一直逗留在北京,没有动身到南方去。9月份,国务总理熊希龄组阁,自兼财政总长,梁士诒下台。这时,聂其炜才正式呈请辞差、辞职,并把所领旅费2000元全部退还。然后,他回到上海,继续去办实业了。
就这样,中国银行的第一任总裁和副总裁在短暂的时间内全部下台了,他们的银行梦也烟消云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