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甫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向蒋介石发电报表示感谢,第二件事就是着手农民银行的“正名”。
农民银行这个金融机构是蒋介石的小金柜,他成立的目的,就是为了针对共产党用兵;郭外峰办银行,全是用他在日本卖豆腐的那一套挂羊头卖狗肉办法,农民银行经营的业务,多是做鸦片烟一一这时叫特货-押款。 徐继庄进农行后,觉得这个业务太不体面,不久就下令:结束特货押款。
徐继庄上台就把农民银行的收入“顶梁柱”-鸦片烟砍掉,农民银行马上就要遇到生存问题,但是,在中央银行“工作”多年的徐继庄自有办法,像“办中央银行”一样“办农民银行”,于是,他对扩大地盘很为热心。上海、杭州、南京、广州、太原、重庆、兰州都开设分行。 一下子农行机构之多,跑在中央银行的前面了。
徐继庄这样有恃无恐、咄咄逼人的态度,使得中央银行总裁兼财政部长孔祥熙十分难堪。
然而,这只是徐总经理的第一步。
这时,农行只发一元券和角券,这印上一大堆纸却没几个钱,本重利薄。徐继庄又得到蒋介石的点头,增发五元券、十元券,这抢中央银行发行权的行为使得孔祥熙大伤脑筋。
徐继庄手下的大部人马,都是来自中央银行,科班出身,这一套很熟悉,抢发票子,显得很有成绩。各处的中央银行经理看到农行有点头痛。中央银行经理里面很多是孔祥熙的老乡,对孔说话很方便,他们可以随时与孔总裁通话,“反映情况”,这增加了孔徐之间的矛盾。
在徐青甫改业务“正"行名,印大票、到处抢“央行"的军队存款的同时,述到处标榜自己的如何如何廉洁。就更加剧了孔徐之间的矛盾。徐继庄定印的五元、十元券,全是由外国的钞票公司印制。印好后,印钞公司送给他一张 4000元美金的支票,算是回佣,结果,以“清廉”著称的徐总经理却退回过去。因为他从来不知道要与洋人做生意有回佣。这是洋人从中国做生意以来未有之奇遇。省下4000美元,洋经理高兴得不得了,立即写了一封千谢万谢的东西,对徐总经理既是恭维又是赞扬。徐继庄得意极了, 特别为此对各分行经理发了一份通函, 并把这封英文信作为附件。
大家觉得有点好笑。 但是对孔门来说却是一个挑战。
原来,中央银行印钞的回佣,界线划得很清,哪一个公司的回佣是归二楼发行局,哪一个公司的回佣是归三楼总裁室,哪一个公司的回佣是归孔家的少爷小姐们的。 还有国内的中华书局、大东书局、大业印刷所等承印的角券,都是照此同样办理。徐青甫这事一出,气得孔祥熙的左右大骂徐沽名钓誉。
而孔祥熙听后,更是大为生气,敲着桌子边大骂:“这个徐继庄外国人的钱不要白不要,这利权外溢!”
1935年11月,孔祥熙宣布实行法币改革。
法币,这是个新名词。对内来说,其实就是同袁世凯时期的交通银行的钞,张作霖的奉票一样,一停止兑现,就是一堆废纸。对外来说,到是有区别的。它可以在任何时间,不限数额向上海英国人办的汇丰银行兑取一先令二便士半的英镑汇票。这样财政金融这点家底,完全操在洋人的手里。但是,他已事先同洋人讲好,只有中央、中国、交通三个银行的票子是法币。法币改革的公告,也宣布只以这三个行的钞票为限。其他发行钞票的银行的准备金和发行库全部移交给中央银行。 这对已取得发钞权的徐继庄来说,是一个致命伤。但是,徐对此,毫不示弱,打电报给各地分行拒绝向中央银行进行移交,这个电报非常的严厉。 结果,各地的中央银行都没有接收到农行加发的五元、十元券。
法币之争,孔祥熙又失败了。
法币改成后,却很不巩固,一先令二便士半的汇价,很不容易维持。结果,1937年2月,孔祥熙奉命赴伦敦祝贺英王加冕大典,实际上,他还有一个重要目的是去活动借款的。
到了英国,孔祥熙就借这个机会,提出借款的能否成功,以去徐继庄为先决条件。因为徐继庄是破坏法币政策的元凶。
这时蒋介石和宋美龄在杭州,住在一个湖滨别墅里,黄昏过后,宋美龄在床上看美国杂志,佯称这儿有一篇谈到中国法币的文章。这正是这时蒋介石所最关心的,要她讲给他听听。 这篇文章大意是说,法币之能否成功, 要看中国农民银行能否停止发行权, 中国农民银行的能否停止发行权,要看徐继庄这类总经理能否换掉。 蒋介石为之动容,就此下了决心。后来,有人传说,美国杂志所登的文章,正是中国写好了寄出去的。蒋介石回到南京之后,侍从室立即打电话给徐继庄说传见。徐继庄很兴奋地从汉口飞到南京。在分行稍稍休息一下,他对分行经理说:“不知道又有什么事要谈?"
徐继庄的样子很得意,马上驱车谒见蒋介石。
谁知一到总统府,想不到却吃了一个闭门羹,传话回行听命就是了。徐继庄立刻回到分行,十分紧张。这正是江南的暮春天气,寒意未消。徐继庄自知这个总经理的命运,已在旦夕,就说“快快准备交代”。 一刹那之间,前后判若两人。 这一弄,又要换人了,分行的众人都觉得神经兮兮,紧张得不得了.
果然,徐继庄一见面,蒋介石就是动员他“下台”。 徐继庄没办法再坐下去,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了。
就这样,徐继庄便从农民银行总经理的宝座上被踢了下来,时为民国1937年4月。
但是,中国农民银行的总经理一席,并没有落入孔门的手里。 徐继庄到上海不久,重庆就宣布顾翊群为农行协理、代总经理职务。 这使得孔祥熙遗憾不已,结果,这个遗憾转来转去,又转到了徐继庄的头上。 孔祥熙说:“徐继庄很好,我要用”。
随后, 财政部长兼中央银 行总裁孔祥熙宣布徐继庄为中央银行发行局副局长。这位发行局长正是过去要签名请撤徐继庄的职的“老局长”。冤家路窄,这使得徐十分难堪。最后,他依靠老伯交通部长俞飞鹏的疏通,孔祥熙“大人大量”,没有坚持,于是,才由“交通部”宣布徐继庄为“邮汇总局副局长”。
当时,在从香港回上海的船上,英国德纳罗印钞公司的远东经理阿发摩,说农行真正的人选,不是徐继庄,而是一个像陈光甫这类的人。他还说,孔、徐的关系不好,不会有多久的。顾翊群曾以白银专家为招牌,和陈光甫一同去英美作过财政活动,有很长一段时间。阿发摩的消息,可说是真实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