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期间,看球热闹,赌球也热闹。一些人赌球的兴趣要大于看球。众多赌徒当然是以输告终最终的赢家还是境内外地下赌场的庄家。 不过没有世界杯,嗜赌者也会用其他方法赌。 那些到澳门、韩国,甚至远渡重洋到拉斯维加斯豪赌的人不是源源不断吗?
你去问那些赌徒,大概没几个敢以赌为荣者。 即使那些不以赌为罪的人,也顶多以“小赌怡情,大赌才伤身”来为自己辩解。 记得颇值一看的电视剧《武林外传》中,赌界前辈轩辕老太太对嗜赌而赌输的白展堂说:“小赌与大赌本质上都是赌,没什么差别。 赌赢了还想赌,赌输了总想翻本,只要开始赌,小赌必成为大赌,直至最后家破人亡。 " 此语颇有哲理。谁都知道,赌博中最后的赢家是庄家和那些会玩手段的“老千” 。 不少赌徒在血本无归之后也发过各种毒誓。 但为什么在人类文明的进程中,赌博这种罪恶从未消失,甚至在某一一个时期还愈演愈烈呢?这恐怕要从人性的弱点中去找原达。
经济学总把理性人作为分析问题的出发点。 但嗜赌的人绝不是理性人。按标准经济学理论的分析,理性人是风险厌恶者。 得到一笔钱和丢掉同样一笔钱给人带来的效用是不同的。 这是因为货币的边际效用是递减的。 钱越多,每增加1元带来的满足程度(效用)越小。 比如,收入从1000元增加到1001元,这1元钱带来的边际效用就要小于从999元增加到1000元的这1元钱。 如果这种收入是由赌博带来的,赢1元钱(从1000元增加到1001元)就比输1元钱(从1000元减少到999元)的效用要小。 由此得出,冒风险而赚的1元钱的效用小于损失的1元钱。 用在赌博上就是赢钱带来的效用小于输钱带来的效用损失。 理性人是风险厌恶者就不应该从事赌博这类纯风险活动的事。
这种理论分析尽管听起来头头是道,但与赌博现象的广泛存在并不一致。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种理论显然必须修改。
其实经济学家所说的理性人还不仅仅是会对自己行为的成本与收益进行分析,做出正确的决策,更重要的是人行为的目的是以最小的投入获得最大收益。这种经济人意义上利己的本性不仅属于人类,还属于所有生物。 或者说这是所有生物求生存、求发展的本能。 人与其他生物的差别在于,其他生物是无意识、无目的地来实现这种本能的,而人可以有意识、有目的地分析并决定自己的行为。人这种理性分析的能力根源于有思维能力,这种能力是在社会中通过模仿、学习和经验而获得的。 经济学正是要提供一种分析方法与工具,以提高人进行理性分析与决策的能力。 看来谋求最大化的冲动是本能的,寻找实现最大化的合理途径则是后天获得的。
人追求最大化的冲动是共同的,但找到实现最大化最优方式的能力并不同。人做出一些与理性分析不一致的行为或者是出于无知,或者是知而做不到。 赌博行为屡禁不止;与关于理性人应该是风险厌恶者的结论不一致正源于此。 对于一些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来说,进入赌场往往是对赌博的危害了解不多。 对于更多知道赌博的危害而又沉溺于其中的人来说,人性中的一些弱点使他不能理性地行事。
亚当·斯密早就注意到人性的弱点。他在《国富论》中指出:“大多数人对于自己的才能总是过于自负。 这是历代哲学家和道德家所说的一种由来已久的人类通病。但世人对于自己幸运的不合理猜测,却不大为识者所注意。 要是可以这样说的话对自己幸运妄加猜测,比对自己才能过于自负,恐怕还更普遍些····每一个人,对得到的机会,都或多或少地作了过高的评价,而大多数人,对损失的机会,作了过低的评价。”用这段话来解释人进行赌博这类非理性活动,恐怕是再恰当不过了。 进入赌场的人,也知道输家是99%以上,但总觉得自己就属于那不到1%的幸运儿。
现代经济学家把对人性弱点的认识上升到理论高度,这就是行为经济学。行为经济学把心理学分析引入经济学,说明了人不能理性地行事的原因。 这就在于,人总是过分自信,对小概率事件的相信度高于大概率事件,以及拒绝改变自己的想法。 赌博证明了这种分析。 行为经济学家证明了男人对自己的自信要胜于女人,所以赌徒是以男人居多的。 赌徒都相信个别人赌场暴富的事,不太重视大多数倾家荡产者。 许多赌徒都是屡赌屡输而不改其志。
赌博仅仅是人类众多非理性行为中的一种。 以理性为基础的正统经济学分析难以解释这些非理性行为。 人行为的目标要实现最大化,但由于人理性的有限性,实际上很难实现最大化。 从最大化理念引出的各种目标,如最理想的社会、最理想的工作与生活,等等,说起来动听,其实都无法实现。 理想的东西就是无法实现的东西。 经济学要面对复杂的人性和现实,就必须研究人类的非理性行为。我们生活在一个由非理性的人组成的社会中,由此出发,你才能理解包括赌博在内的许多现象,并适应这个并不理想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