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神的悲喜交加
夜阑已至, 陆云深回来了, 回到了他梦寐以求的黄金海岸别墅。
本来黄金海岸的别墅业主是准备卖的, 可陆云深终于还是花了不菲价格租下了这栋半山腰的海滨别墅。 它上下两层, 不远处, 便是海滨, 可以听到海浪的 呼啸, 可以看到海鸥的翱翔。 现在陆云深在周日还 增加了一项活动: 看海鸟将海里的海贝叼到空中, 然后重重地摔打在地上, 海贝被摔得粉碎, 海鸟便一拥而上, 争抢着食用里面的肉。
别墅的门口有一个游泳池。 陆云深是一个游泳爱好者,此时此刻, 他下池猛烈地游了一段自由泳,然后又来了几个回合的仰泳, 最后便静静地躺在水里, 只用双脚轻轻地在下面踩着水, 安详地望着斑斓而又浩瀚的星空。一阵清风拂面, 别有风味。
这些天对陆云深来说, 是快乐的,当然也有些惆怅。
高兴的事情有两件:一则他住进了梦寐以求的黄金海岸别墅, 这所别墅特有的设计线条迎合了陆云深的审美情趣,他同隔壁的邻居也更加熟络起来了; 二则他在牌桌上赢了事业上的老对手彭昊天。 看着彭昊天那天涨红的脸,气急败坏、 歇斯底里的样子, 他就感到好笑, 感觉到人生的酣畅淋漓。
惆怅的事大抵也有两件: 一件是同他一起住进这套别墅的, 不是吴沛涵,而是何丽娟。他爱过何丽娟吗? 以前有可能是爱 过的。 爱情是那样隽永伟大,能够在狂风暴雨中屹立不倒; 爱情却又是那样脆弱渺小, 它总是在油盐酱醋之中成了黄沙之塔, 也许轻轻叹出一口气来, 它便会轰然崩塌。 爱情敌得过一切苦难, 但是平凡却总是能够成为它的葬身地。 陆云深与何丽娟的关系, 大概也是如此吧。 至于吴沛涵, 陆云深想自己可能也是爱过她的, 毕竟当她从这栋房子潇洒走出的时候, 他的心头还是有一丝的颤动。 二十岁男人看 待爱情, 山盟海誓, 一眼万年; 三十岁的男人看待爱情,一半海水、一半火焰;在四十岁的男人看来, 爱情不 过就剩下滚床单了,滚完床单还有一丝心底颤动的,可能就是有点爱意了 吧。 不过对于陆云深来说, 他看待爱 情就犹如他买卖股票一样, 在轰轰烈烈的时候, 他总是能够牢牢抓住, 在滑坡崩塌的时候, 他总是放得果决。 所以在吴沛涵潇洒离开的那个片刻, 他也仅仅是心头一颤罢了。 此刻真正让他感到心绪难宁的, 还是那个壮汉, 本来谈好了早点店的转让价, 但是他半路却出尔反尔, 摆出一副唯利是图的嘴脸。 因为陆云深也是唯利是图的人,所以他对这个壮汉的唯利是图感到非常反感。
“云深,起来吃点水果。” 何丽娟穿着睡衣, 端过来一盘水果 道。
“来了。” 陆云深从游泳池里起身, 用毛巾擦干身体道。
“听说你前几天赢了彭昊天?” 何丽娟坐在陆云深的旁边道。
“是的。 ” 陆云深用牙签挑起一块菠萝笑道。
“可是你从不打牌的。” 何丽娟疑惑地望着陆云深。 这个男人 似乎是一个全能的男人, 就像一个魔方一样, 太多的未知需要她去解读。
“是的, 我不会打牌, 但是我会赌。" 陆云深淡然笑道。
“你会赌?” 何丽娟感到不解。“《中庸》中有一句话: '或生而知之, 或学而知之, 或困而知之。' 有些人对有些事, 是生下来便知道的。”陆云深依旧吃着水果道。
“这有些玄了 吧, 怎么可能生下来就知道?” 何丽娟双手交叉地搭在桌子上,水汪汪的眼睛盯住陆云深的脸庞。何丽娟喜欢陆云深这张沧桑的脸,上面的一褶一皱, 都是那样令她神往。她看着他的嘴唇在嚼动, 感受着他自信的呼吸。 其实,何丽娟是一个很有品位的女人, 她与绝大多数肤浅的女人是完全不同的, 肤浅女人之所 以肤浅,在于她们总是追求一个流动的存在,比如外表的光鲜, 比如财富的诱惑, 然而这种外表的光鲜却是白驹过隙, 昙花一现。而何丽娟则追求着某 种永恒,陆云深身上的那种从容与达观, 以及他对事物认知的深邃都摇动着她的芳心。
“柏拉图说, 一个人的知识, 不过是他对前世的回忆, 也许我的前世,便是一个赌场高手吧。” 陆云深躺坐在沙滩椅上, 笑着说道。
“那我的前世, 会不会是你的妻子?” 何丽娟试探道。
“那你可要小心了。” 陆云深玩笑道。
“怎么?" 何丽娟有些着急。
“都说前世冤家, 今世夫妻; 前世夫妻,今世仇敌。 既然我们前世都是夫妻了, 那么今世还要成为仇敌。 ” 陆云深摸着何丽娟的脸道。
“讨厌!" 何丽娟打掉陆云深放在她脸上的手, 拿起盘子便往别墅内走,“我们今生都成为仇敌了, 那你还碰我?”
“好啊, 你敢拿开我的手,今天让你做一个出浴太真。”
陆云深笑呵呵地将何丽娟往回一拉, 只轻轻用力,何丽娟便扑通一声,掉落进游泳池里。 她连忙用脚一蹬, 便浮在了水面之上。
“你?” 何丽娟用食指指着在岸上呵呵笑着的陆云深。
“华池荡漾波纹乱, 翠帏高卷秋云暗。" 陆云深看着何丽娟的娇羞与喘息和那头发上滴落而下的水珠, 不觉想到《金瓶梅》的一段描写, 是啊, 就连圣人都说,食色性也, 此情此景,他怎能矜持?
于是陆云深便扑通一下跳入了泳池之中,一把搂住了何丽娟。 他感到何丽娟此刻正在颤抖, 而这种颤抖又让平常强势的她多了几分女人特有的妩媚。 于是他便凑近过去, 轻贴住她的嘴唇,时之间, 颠鸾倒凤, 巫山云雨,此时此刻何丽娟感觉到, 整个世界,除了日月星辰, 除了海风细浪,便只有他们俩。美好, 总是只能停留在那一瞬的温柔, 之后,已然是物是人非, 重归落寞。 激 情释放之后的陆云深与 何丽娟,躺在游泳池边上的毯子上。 何丽娟枕在陆云深的臂 膀上, 望着星空。
“前几天我听人说了一句话: 惩罚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便是宽恕他, 因为你既然有了宽恕他的权利, 那么你就必然有了惩罚他的权利。 你觉得怎么样?”陆云深用手抱住何丽娟, 深 情款款地说。
“我觉得这个问题, 要看你从哪个角度去看, 比如曹操吧, 他宽恕了骂过他的陈琳, 成就了一段佳话; 你再看宋襄公, 做得那么仁义, 却被骂成了蠢猪。 宽恕大度与仁义道德是胜利者才有资格去施舍的, 而睚眦必报与兵不厌诈, 才是普通人成为胜利者的必由之路。" 何丽娟仰望着天空, 在沉思片刻后, 轻轻地对一旁的陆云深道。
“嗯。” 陆云深回 味着 何丽娟的话。
“你还记得十多年前,你那个炒期货的父亲 吗? 一个大名鼎鼎的画家, 仅仅因为抛空了几张期货, 无法平仓, 就要从十层楼上一跃而下。 那个时候, 难道有谁宽容过他吗?” 何丽娟忽然起身, 坐起来道。
“那天晚上的那一刻, 我 终生难忘。” 陆云深闭目,泪水涌出。
“难道你忘记了在创办私募一号的时候引用的成吉思汗的名言:男子最大之乐事, 在于压服乱众, 战胜敌人, 夺取其所有的一切,骑其骏马, 纳其美貌之妻妾?” 何丽娟抱住陆云深的肩膀,摇晃着道。
“不曾有一丝的遗忘。” 陆云深睁开眼, 长叹一声。
“是不是因为她? 那个叫余馨的女人, 那个果决的陆云深就不见了, 那个令我钦佩的陆云深不见了, 换成了一个懦弱的你? "
“不! ” 陆云深大声否认道。
陆云深连声说不, 沉吟片刻之后,他忽然仰望星空, 浩瀚的宇宙繁星闪耀, 在银河光宇之中, 一颗 流星飘忽而过,转瞬而逝。
“云深, 你看, 流星。” 何丽娟忽然惊呼道。
“流星燃烧了自己, 仅仅为了给人一次美的赞叹。 ” 陆云深看着那划过的流星, 若有所思。 停顿片刻之后, 他又道: “我的生命不能成为一颗流星, 康熙八儿子之所以失掉了江山, 只因为他太在意一个仁德的虚名, 中国的问题,只有书生加流氓才能解决。 ”
"什么意思?” 何丽娟有些茫然。“以德报怨,何以报德?”陆云深边起身边穿衣服离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