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尼克松不得不撕毁布雷顿森林条约,宣布美元不再兑换黄金,但其实在此之前,以戴维·洛克菲勒的大通曼哈顿银行和花旗银行为首的纽约银行界已经着手制订一个计划,目的是为存放在伦敦和欧洲大陆的海外银行里的数十亿美元开发出新的用途。 通过纽约银行界精英的努力游说,美国银行的外国分行获得了一项优惠,它们对外国居民发放的贷款将免受1964年通过的新'《利息均衡税法》的限制。 而该法正是为了遏制美国银行的海外贷款和防止美元外流。
这样一来, 美国的银行争相在伦敦和其他经济中心城市开设分支机构。 尽管英国经济疲软,伦敦金融城却由于发展了新的、以自身为中心的伦敦“欧洲美元”融资和借贷市场,而再次占据了世界金融和银行业的中心地带。
20世纪50年代后期,纽约的中心银行已经开始合并, 它们的权力和影响力由于一系列的银行合并而极大地增强。 洛克菲勒的大通国民银行与曼哈顿银行合并,形成大通曼哈顿银行,行长是约翰·J麦克洛伊,他刚卸任美国驻德高级专员回到纽约,就担任了洛克菲勒的律师和洛克菲勒基金会理事,还当了纽约对外关系理事会主席。 纽约国民城市银行接管了纽约第一国民银行,重组成纽约城市银行,即后来的花旗银行,董事长是詹姆斯 ·斯蒂尔曼·洛克菲勒。
纽约的其他大银行,包括化学银行、汉华实业银行和信孚银行也进行了类似的兼并和重组。 根据1961年美国司法部的报告,由洛克菲勒财团的两家银行掌控的五家最大的纽约银行已经是世界金融的中心-它们控制了美国所有大城市全部存款的75%。20世纪60年代货币权力的这种非同寻常的集中,将要决定随后四十年直至21世纪的国际政治和金融格局。
美国政府为银行免除了反托拉斯法的限制。 该项法律所禁止的就是过度集中或卡特尔化。
20世纪60年代,这些新合并起来的纽约银行,为建立一个美国以外的新的离岸美元市场-欧洲美元市场而行动起来。 华盛顿不断地劝导海外的美元持有者,不要用美元兑换黄金。越来越多的美元长期留存在海外,大部分在西欧或伦敦。 伦敦的银行业一一伦敦金融城一一开始在海外美元市场上呼风唤雨,伦敦低迷已久的财运又一次光鲜起来。 英格兰银行以及伦敦的银行家西格蒙德·沃伯格爵士是城市商业银行一华宝银行-的创始人,他在华盛顿的朋友们的帮助下,特别是在美国副国务卿乔治·鲍尔的帮助下,巧妙地引导美元流向(英国)这个美国本土以外最大的美元信贷市场,在这里实现了最高度的集中。
如此造就的这个伦敦欧洲美元市场是“离岸的” ,也就是说它不受任何监督一没有任何国家法律或中央银行的监督。 纽约的银行和华尔街经纪公司纷纷在伦敦设立办事处,在爱管闲事的美国税务当局视野以外的地方经营繁华的欧洲新赌场。 纽约的国际银行从欧洲美元市场获得廉价的资金和大型跨国公司的业务。 20世纪60年代初,华盛顿有意地大开闸门,让美元越过美国海岸线外逃到这个新的 “游资-热钱” 欧洲美元市场上去。
这些新的欧洲美元债券一“欧洲债券“的买家是不具名的,他们被伦敦、瑞士和纽约经营此债券的银行家们戏称为“比利时牙医”。 这些欧洲美元债券是“过户”债券,在任何地方都没有买家姓名登记,所以是那些逃税的投资者、毒品大王和其他洗黑钱者的最爱。 你拿着来自欧洲美元债券的黑色收入,通用汽车公司或意大利高速公路公司为你付利息,天下哪有比这更划算的好事?一位深谙此道的欧元交易过程分析人士这样说过: “欧洲美元市场是20世纪60年代最重要的金融现象,这里是20世纪70年代初期的金融地震的震源所在。”
一边是纽约的大银行,另一边是海外美元(即欧洲美元)的快速积累,二者之间关系的重大转折点发生于1966年。 战后美国金融政策的重大变化基本上都是从洛克菲勒的大通曼哈顿银行开始的,这次也不例外。
在这家银行里传阅过一份机密的内部备忘录,内容是关于美国(即纽约的银行)未能抓住油水横流的“外逃资本”国际市场。 这份备忘录指出,目前占据了优势的是瑞士银行,在这个隐秘的财富市场上有菲律宾的马科斯,有沙特阿拉伯的王子,还有毒品大王等人物。这份备忘录建议大通银行推出一项对外业务,去追逐这个蒸蒸日上的离岸外逃资本或“游资-热钱” 的主体部分。花旗银行与IOS基金油的可疑的创始人伯尼 ·科恩菲尔德已经开始这样做了。
在大通银行这个内部备忘录中,黎巴嫩的贝鲁特被当作一个模型讨论过。那时贝鲁特只有一家银行,即英特拉银行及其下属的黎巴嫩赌场。 这是世界上最大的赌钱和洗钱场所,甚至超过了拉斯维加斯。
1966年, 黎巴嫩的英特拉银行在非常可疑的状况下发生了资不抵债, 竟然需要借款来支付股票和黄金交易的损失。沙特阿拉伯国王以往在做重大决定之前一般都会和华盛顿打招呼,这一次他却突然撤出了大量存款。 然后,大通曼哈顿银行冻结了英特拉银行在纽约的大量存款,作为未偿还贷款的抵押。 这家银行被迫于1966年10月14日停止了支付。 它的存款户将他们的资金都转移到大通曼哈顿在贝鲁特的分行,以图“安全”。
这时,大通银行派出了一名调停人物罗杰·坦拉兹。 他出生于黎巴嫩,是华尔街的基德尔 ·皮博迪公司高级执行官。踌躇满志的坦拉兹成功地使这家黎巴嫩大银行重新开业。 这家成立于1951年的银行拥有贝鲁特港口管理局、中东航空公司以及黎巴嫩赌场。这家银行的崩溃使黎巴嫩经济陷入停顿,并且冲击了整个中东地区。 这是自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世界上最大的银行灾难。
大通曼哈顿银行插足黎巴嫩的海外“游资-热钱”银行业,是纽约的海外货币中心银行业在远离政府监管的地方、逃脱了纳税义务的状态下发生重大转折的开端。 其中的利润惊人,因为它是在海外并且有美国当局的“允许” ,完全不受任何控制。
插足海外银行业标志着纽约银行实务的彻底转型,在未来三十年或更久以后,这个转型的重要性将要以爆炸性的方式显示出来。 大通曼哈顿银行、花旗银行和纽约或美国的其他大银行将要洗白数千亿美元的非法“游资-热钱”,没人问钱从哪里来; 没人问其中是否有亲美独裁者的钱, 例如, 菲律宾的费迪南 ·马科斯、墨西哥的劳尔 ·萨利纳斯·德戈塔里(墨西哥前总统卡洛斯·萨利纳斯 德戈塔里的兄弟); 没人问其中是否有华雷斯贩毒集团要转移的毒资,它们是否被转移到乌拉圭、阿根廷等无数的地方。
尼克松在1971年8月取消了黄金汇兑机制之后,海外欧元市场爆炸性扩张,,甚至要超过美国国内的银行市场规模了。到20世纪70年代中期欧佩克石油提价400%之后, 欧洲美元市场的“游资-热钱" 总数估计达到了1.3万亿美元。 到20世纪80年代末期,通过这种海外 “游资-热钱” 银行洗过的国际毒品收入,每年就超过了 1万亿美元。
纽约和伦敦的大银行获得利润大头的计划就落实了。
伦敦的欧洲美元银行市场将要成为巨额石油美元循环业务的中心渠道:位于伦敦的 “海外银行”将要把欧佩克存入的石油收入款,作为贷款提供给阿根廷、巴西、波兰、 前南斯拉夫、非洲和别的石油进口国,这些国家和地区为了进口1974年以后更昂贵的欧佩克石油,迫不及待地需要得到美元。